尊田甜

【黑尾铁朗】纯粹

*黑尾铁朗无cp全员向

*阿黑生日快乐

 

 

黑尾铁朗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能迈出第一步。

和高中时代迟到被教导主任罚站班级门口唯一不同的是,他站在猫又教练的病房门口,却没了当时年轻气盛时候的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气儿,低着头垂着脑袋站不住似的,抓耳挠腮就觉得哪儿都不舒服,最后都挣扎着要去夺门而入了——

最后还是收回了手,重重叹了口气。

哎。

结果叹到一半门正好开了。

“那教练我先出去一下——”

只见孤爪研磨从病房里慢悠悠走了出来。

这位曾担当过二传手重任的少年在褪去稚嫩以后,越来越往高冷方向跑偏。

如果板着脸,绝对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直接结果就是吓得我们黑尾铁朗整个人成个炸了毛的猫,从脚到头发丝儿都颤抖了个遍。

他身高不矮,块头不小,直勾勾杵在门口,曾经精明能干的二传手看不见是不可能的。

孤爪研磨:“阿黑你怎——”

黑尾铁朗:“嘘!”

黑尾眼疾手快,手一抓脚一带,上一秒还扭扭捏捏犹豫着要不要进病房的他在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捂住自己青梅竹马的口鼻。

这模样,简直就像一个行踪败露的挟持犯。

情急之下拖走他那位即将暴露他的“人质”(虽然这位人质看起来毫无求生欲),连拖带拽地将研磨给拖走了。

顺带还“啪嗒”一下带上了房门。

“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病房里,坐在病床上的猫又教练被微弱的声音吸引了片刻的注意力,眼神不自觉放在了已经被轻轻带上的门口。

“研磨是出什么事了吗?”

夜久正将刚刚削好的苹果递到猫又手边。

“大概是又平地摔倒了吧,”他不动声色地撒谎,也不管自己这个谎是多么荒诞,“给,教练,刚削好的,快吃吧,别氧化了。”

怕是年纪上去的缘故,再加上身体原因,猫又也没多想,还真就相信了夜久这个毫无逻辑的谎言。

他收回眼神,接过苹果,一副老生常谈地感慨:“没想到老夫到这个年纪了还能受到你们这群臭学生这样的孝顺啊——”

“说得以前咱们对您不尊敬一样。”夜久哭笑不得。

“哈哈。”

“不过那时候最尊敬教练的,恐怕……”夜久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说,“恐怕还是我们那个看起来最油腔滑调的主将了吧。”

“黑尾还没到吗?”猫又突然问道,“真是的,以前训练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到,长大了反越来越严晚了。”

夜久动作一顿。

“应该快了吧,”他说着,将果皮整理起来,扔到垃圾桶里,“他在外地工作,脚力有限,总要费些时间的。”

猫又教练看向窗外。

“这样。”

他说。

蓝天白云,和当年的夏天几乎一模一样。

那年夏天他还不算太老,身体还算硬朗。

他们也都还年轻,一切好像都还来得及。

 

研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黑尾铁朗低头,正看到一只手,手里握着一罐咖啡。

自动贩卖机旁,黑尾埋头坐在台阶上,呆呆地看到研磨给他递过来的饮料,明显还在神游。

花半天才回过神来,慢半拍地接过研磨手里的饮料。

“……谢谢,”他说,“下午到的,犹豫好久了,一直没好意思进去。”

这模样,和几分钟前把研磨不由分说拽到这里的气场完全是天差地别。

研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觉得你这次回来有点呆,”他也没怎么去观察黑尾那副丧到极致的表情,只是直接一撅屁股坐在他身旁,也没去追究他为什么不进病房还顺带把他强行带到这里来,只是习惯性地去损他,“是被工作折磨傻了吗?”

“……”黑尾被这一句呛得半天没能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多多少少有这么点原因吧。”

“所以呢,连猫又教练也不敢去看了吗?”

“才没有!”黑尾下意识想反驳,“你听说过近乡情怯吗,研磨?”

“想显摆你的国文水平吗?”

“……”黑尾想了想,“有那么一点点。”

“……”

“……”

“噗嗤。”

两个人就这么笑开了。

也不怪黑尾铁朗。

他毕业这么多年了,工作几乎让他在外地到处跑,曾经叱咤风云的city boy变成了同学聚会上争相调侃的精英男,忙的时候连猫又教练难得组织的友谊赛都赶不回来。

猫又退休以后就一直在家修养,老顽童最喜欢把以前的学生聚集起来打比赛,自己呢什么也不干,光是坐在那儿观战都能让老头子开怀大笑。

不巧,黑尾是缺席最多的人。

没想到难得回来一次是因为猫又教练他要做手术了。

据说是独自在家没注意摔了一跤,年纪大最不经摔,听家里人说半天也没能爬起来,后来还是听到没动静了才匆匆忙忙送进了医院。

黑尾当天就推掉了自己手头的工作,订好最近的机票就急急忙忙回到了东京。

不过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有点不好意思去见猫又教练了。

“今天,”研磨突然说,“今天乌野也来探望猫又教练了。”

“……哦?”黑尾一愣,显然也有点惊讶,“他们也来了?”

“毕竟明天的手术还是有风险的,教练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黑尾张嘴叹了口气。

“哎——”

“据说是赤苇前辈告诉他们的,”研磨灌下一口饮料,继续说道,“他说毕业以后一直和乌野的有联系,就是那个以前和你打一个位置的后辈,月岛萤,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们几个以前在第三体育馆约球的有个群,一直有联系,”黑尾说,“木兔也在里面。”

研磨扭头看了黑尾一眼。黑尾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月岛萤今天还当着猫又教练的面问起你了,”他说,“说最近很久没见到你了,还以为这次专门来探望猫又教练还能叙叙旧。”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不知道研磨有没有发觉,反正黑尾是这么觉得了,他如坐针毡,只觉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可真是哪里都等着他。

“啊,越听越像个混蛋。”黑尾最后终于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也这么认为吧,研磨。”

研磨倒是觉得无所谓:“我们怎么认为有关系吗,阿黑,重要的是你怎么认为吧。”

“我……”黑尾开了个头,半天也没能继续。

我怎么认为?

至今为止我这份不漫长的人生看起来光鲜亮丽,游刃有余,其实从根源来看,并不纯粹。

“研磨,”沉默许久的黑尾终于开口,“你还记得——你还记得最初认识我时候的样子吗?”

研磨点点头:“记得。”

“你觉得那时候的我怎么样?”黑尾问。

布丁头青年顿时露出一个微妙的审视表情。

“阴沉,封闭,还消极得不行——”研磨实话实说。

“哈哈,研磨,你嘴下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留情面,”黑尾苦笑,显然对研磨这样的城市非常熟悉,“不过你说得对,我那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我妈去世以后我就不太对了,说得中二一点,世界在我眼里就变成黑色的了,不是说变成色盲了,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在我眼里都没有乐趣了。”

研磨没说话,静静地听着他这位和他从小长到大的朋友难能可贵地对他袒露心声。

“因为没有乐趣,所以做得再多也没有满足感,于是空虚的感觉就越来越严重,哪怕是身体上的疼痛都无法去填补。”

他也不是在宣泄什么。

只是在称述事实,整理心情。

“排球是当初我妈最喜欢看的运动,我妈去世以后我就莫名其妙地打排球去了——说实话也不是我想打,也不是我喜欢打,只是因为以前听说我妈喜欢排球,所以随便抓一个救命稻草,好去找一个平衡点而已。”

“于是我一次一次扣着我扣不到的球,我手臂上都是伤,我感觉不到乐趣,我也感觉不到痛,我甚至还拉上了你,我心想我可能不用一个人痛苦——”

黑尾停顿了一下。

他这停顿的地方挺微妙的,正正好好停在这里。

一般性这个停顿都会迎来一句咸鱼大翻身的“但是”。

这个但是,就是黑尾铁朗的一个转折点。生活比较独到的也就是一两个转折点。它在当时对你来说可能举足轻重,可转过头来看,却是这么璀璨夺目的存在。

“但是那时候我在训练中心遇到了猫又教练,”黑尾终于将这个但是吐露出来,“他说你为什么不把网的高度降低一点。”

你为什么不看看超越网高度的风景。

“我不知道他那时候还记不记得,他对一个阴沉抑郁的小男孩随口说的这句话给了我多大的帮助和指导,之后在音驹看到他成为我教练的时候,他也没认出我,”黑尾眼角带笑,隐约能看到岁月的痕迹,“但我仍然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网对面的风景。”

一览无余。

体育馆门口的光就这么从对面照射进来,点燃少年黑尾阴郁眸子最深处的光。

那团光的尽头,站着一个微微驼着背的老人。

是猫又教练。

黑尾记起他们还在打排球的时候月岛问过黑尾,这个性格别扭的后辈问自己明明作为对手为什么还要毫无保留地指导。

黑尾记得那时候自己先是用了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想要应付过去。

不过效果并不好。

不过最后他还是说出了缘由。他说猫又教练一直很想实现垃圾场的决斗,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也想替他实现一次。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同我说,”研磨突然开口,打断了黑尾铁朗的滔滔不绝,“阿黑,我们一起长大这么久了,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

黑尾适宜地闭上了嘴。

研磨看他一件明白脸,却偏偏拉不下脸的样子就心里觉得烦。

当他什么,出气筒吗,自己就长得这么一脸善解人意的脸吗?

“你知道吗,阿黑,在你的后辈问起你怎么不在的时候——”研磨最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拉长语音语调,来了一次万分傲娇的推波助澜,“猫又教练是帮你说话的。”

他说老黑他一直在外地忙呢,虽然友谊赛不回来打,但是每年都会寄信回来。

他说这么多学生里就你混得最好。

他说黑尾铁朗是他带过的最自豪的学生。

黑尾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双肩消停不了了。

他眼睛红了,鼻子也酸了,成年后的力不从心,得知恩师出事的焦急,还有近乡情怯的那份不安——此时此刻这几句被研磨棒读出来的句子全部翻天覆地地给捣了出来。

明明毫无感情可言的转达,却温暖得令人流泪。

他心想他高中肆无忌惮打排球的那两年,似乎是他最开心也是最回不去的两年。

哪怕他之后前程似锦,他走得再快,旧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落在原地,笑呵呵地看他越走越远。

于是他越走越远。

于是他没有勇气回头看。

他怕他回头那么一看,就忍不住留下泪水。

“阿黑,快去吧,猫又教练一直在等你。”

最后研磨是这样对他说的。然后他起身,留给了黑尾一个“不用谢叫我神助攻”的背影,一声不吭走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犹豫再三的黑尾铁朗,终于磨磨蹭蹭走进了猫又教练的病房。

他人高马大的,还占地方,此时此刻但是显得格外娇羞,甚至手足无措地站在查房的医生旁边,差一点还挡了人家的道。

猫又在一旁笑得特别开怀,边接受检查边嘲笑黑尾。

查房的医生悄悄告诉黑尾,他说老爷子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那天傍晚,师徒一老一小,就着一张病床和一张座椅,说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情。

猫又说黑尾是不是最近有点中年发福,黑尾笑猫又教练的一头白发。

他们说起今年的世锦赛,说起日本队哪里哪里的缺陷,说起影山飞雄作为国家队二传手在赛场上的表现,说了很多很多……

猫又其实不愿意在自己学生面前服老。可也不得不服老。

到后来医生也催促黑尾病人要休息了,明天就要开刀做手术,猫又必须要有充足的睡眠。

黑尾铁朗一把年纪了,到关键时刻还是容易不好意思。

“教练,”他说,“那时候毕业匆忙,回过头去学校找你的时候你已经退休回家,之后我就去读大学可,很多事没来得及和你说。”

猫又朝着黑尾嘿嘿一笑。

“行啦,大家心里知道就行了。”

“不行,这怎么行,还是要说的。”

“老夫明天只是去做个手术而已,”猫又调侃,“又不是生离死别。”

“呸呸呸。”

“阿黑啊。”猫又叫他。

“嗯,”黑尾轻轻地回应,“我在呢。”

他就站在猫又的床边,低下头听他说话的样子仿佛又是那个年纪的少年。

“以后我组织练习赛你有空还是回来看看吧。”

“嗯,”黑尾摸了摸鼻子,觉得鼻尖有点痒,“我知道了。”

“你们这些孩子啊,在我眼里还是以前的样子,”猫又透过此时此刻的黑尾铁朗,仿佛看到了很多东西,“一个个还穿着队服,不要命地在赛场上拼命的样子。”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黑尾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尾音还带着些许颤抖,“那时候觉得如果用全世界去换一场比赛的胜利也值得了,可成年以后工作以后再也没有那一场比赛的成就感,如果有个愿望让我去祈祷,我更希望是尽快还清房贷。”

“年轻时代的满足感很纯粹吧。”

“嗯,”黑尾笑着说,“很纯粹,也很怀念。”

“这是您告诉我的——”

黑尾抬头看向猫又的眼睛。

“我一直觉得是您打开了我对排球的热爱,虽然这么说猫又老师您可能不太相信,但是正是因为您教会我的这份对排球的热爱,几乎改变了我曾经阴郁崩溃的人生。”

“这句话是我毕业以后一直想对您说的,”黑尾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张大嘴一字一句地说,“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猫又的病房不小,空荡荡的,“您您您您您”的回音就这么响彻在病房的每个角落。

黑尾满脸通红。

“谢我干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猫又笑着说道,“阿黑,老夫才没这么大的本事和魅力,能让你心甘情愿去喜欢排球。”

黑尾一时半会儿没理解猫又的意思。

就听猫又教练不紧不慢地说出了黑尾遗漏地事实。

“让你爱上排球的才不是老夫,不是你的教练,也不是那位你去世多年的母亲,”猫又笑得一脸坦然,“是你啊,阿黑。”

是你自己啊。

当往来的拉锯战终于到了尽头,当球终于落在了对方的球场。当四面八方的欢呼声扑面而来,当自己的队员欣喜地冲向自己。

当拥抱的温度炽热而真诚,当求胜的欲望急切而热烈。

这是你爱上排球的瞬间。

我只是在你最迷茫的时候,把你的球网拉低了一些。

“将球网拉高的人,不是你自己吗,阿黑?”

没有任何理由的热爱,是这一份璀璨的纯粹——

这老头。

黑尾突然间就坦然了。

然后一切的一切都过眼云烟,最后化成了两个字:“值得。”

原来他从来没有为谁而活。

他对排球的热爱从来就没有因谁而起。

他一直觉得至今为止自己这份不漫长的人生从根源来看,并不纯粹。

可唯有对排球的爱,是最为纯粹的。

这份纯粹,改变了黑尾铁朗的人生。

“您还真是——”黑尾彻底服气了,“这时候还要当我的人生导师。”

“所以你就大步向前吧,”猫又这样说道,“不要把我当成回忆的负担,也不要沉迷过去的回忆,”他说,“年轻人,别犹犹豫豫的,这么大人了,还站在门口不愿意进来。”

黑尾惊讶了:“您……”

“夜久还说研磨这小子平地摔了,”猫又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还平地摔,太不会撒谎了。”

“但是这些事不是我一个人能想明白的,”黑尾突然正色说道,“就像排球一直不是一个人的运动。”

“谢谢您。”

这句谢谢黑尾说得很平缓。

几个小时前他近乡情怯,他犹犹豫豫,他唯唯诺诺,几个小时候,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有时候在人生中沉浮,确实很容易钻牛角尖,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烦恼,但是黑尾铁朗很幸运,遇到了不少温柔的人。

他心想还是觉得高中肆无忌惮打排球的那两年,他还是觉得那是他最开心也是最回不去的两年。

他还是觉得旧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落在原地,,笑呵呵地看他越走越远。

可他此时此刻觉得他更有勇气继续向前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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