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田甜

【瑞嘉】单向赌局 3

3·蒙特祖玛

燃烧了整整三年的星球被夷为平地,任由曾经坚硬无比的石块或建筑统统都被燃成灰烬。

这样的地形令尾随之人无处躲藏,也就很难靠近。

格瑞察觉到身后不怀好意的脚步声正在不断向自己袭来——

这并不是什么难察觉到的事情,凭借格瑞的警觉,他早就发现潜伏在他身后之人了——那人比格瑞来得要早,就脚步声而言并不能算隐藏得十分出色,一深一浅,剑客能听得清清楚楚——格瑞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这个尾随者要么就是个涉世未深的新手,要么,就是个腿出问题的残疾。考虑在这个时点来凹凸星球的人绝非什么等闲之辈,格瑞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在来人的窥视之下也没做出什么具体的措施。

直到现在那人冲自己偷袭而来,格瑞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他握住烈斩的刀柄,微微侧身退了一小步,而正是这么一小步,使得气势汹汹冲着格瑞而来的大剑只好错了个身,不偏不倚划过烈斩的刀背,噼里啪啦一阵火光照亮了偷袭之人的脸——是个女人,一头绿色的长发,戴着一顶造型奇特的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张嘴。她的武器外形很奇怪,是一把形同锯子一般的大剑,烈斩卡着它的凹槽,从左往右划出零零散散的火星。

格瑞一甩烈斩,来人高高跃起,在空中翻了个滚,然后稳稳站在了地上。

绿发的女人沉默不语地拿着武器,俯下身以攻击的姿态站在五米开外。

格瑞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人的脚步声是一深一浅了。因为她左腿几乎没有了,只剩下个孤零零像杠子一样的假腿。

“你是谁?”格瑞冷冷地问道。

女人沉默地看了格瑞好久,这才缓缓吐出一句冷淡的话语:“你果然也不记得我了,格瑞。”

格瑞不自觉皱了皱眉。也?他还忘记了其他人吗?

“和‘他’密切相关的所有人,都被神的脊椎束缚住了吧,”女人直起身,不再以攻击的姿态面对格瑞,“不过除了我,和一个死人以外,应该没有人能和‘他’再相关了。”

格瑞已经亮出了刀刃:“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女人没有回答格瑞的话,只是仰头看了眼凹凸星球火红的天空。

“三年了,”她的声音带着独有的熟悉和冷漠,格瑞有种错觉,或许自己真的与她曾经相识也说不定,“我终于能踏上凹凸星球去找寻曾经的王,可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陌生的女人转头看向了格瑞的眼睛。

“我叫蒙特祖玛,”她说,“真庆幸我的名字没有被矢量束缚掉。”

格瑞总觉得他隐隐约约从女人的话中抓住了什么,却始终不能拨开那层纱看个明白——这些年来都是如此,他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语,就这么浑浑噩噩到了现在。

意识到这点的他满腔的愤怒顿时顺着自己的心底一直烧到了脑门,烫得他握着刀柄的手都在颤抖。

格瑞受够了。

他受够了所有人以一副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对你说的姿态对待他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被保护的对象,从很久以前自己的星球灭亡也好,到之后一个人默不作声参加凹凸大赛也好,格瑞从没有陷入这样被动的境地。他由衷地感受到一股藏在心底的愤怒。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冰冷的剑客再一次提问道,不同的是语气里带了一份属于银发剑客的杀气。

女人并不是不熟悉他的。她低下头,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剑客警告的眼睛。

随后她语气一顿,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年轻女人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来找我的王。”

“一个不曾登上过皇位的王,”蒙特祖玛看向了格瑞,“你要同我一起去吗?”

格瑞皱眉,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只是手中的烈斩已经被他翻了个面,杀意退散,闪着寒光的刀刃换成了冰冷的刀背——他不想失去这个难得的信息源。

“我为什么可以信任你?”他反问道,“我并不认识你。”末了他还是顿了顿,随后又补充道:“至少现在的我,确实是不认识你的。”

身材纤长的女人突然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来。

“你不是在找他吗,格瑞。”

“你怎么知道我的来意?”

“我还真是羡慕你,在受到伤害以后有朋友能提你掩盖一切,”祖玛答非所问,顺着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继续说下去,“不像我,怀抱着王的灭亡和同伴的牺牲苟活至今——”

“可是说到底还是不甘心吧,”她突然提高声音,对着五米以外和她站在同一片燃烧着的星球上的格瑞高声说道:“为什么只有我还记得他们,为什么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们,为什么失去的痛苦只会在我记忆里出现,我有的时候甚至会质疑自己,是我记错了吗,还是说……”

“——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蒙特祖玛依旧没能把王的名字说出来。

啊,她心里淡漠的想,那个人的名字,又被消去了。真神的束缚果然无微不至地照顾到了宇宙的每个角落,即便是现如今软弱无能的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放过。

祖玛突然就觉得自己,生存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螳臂当和谐车,当年是如此,在神使的杀戮中她失去了雷德,现在也是如此,因为她试图对抗真神的脊椎。

“格瑞,”祖玛举起自己的长剑,冲着格瑞凌空一指,“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理解我吧。”年轻的女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要证明某个人的存在,想要抓住一段正在被人抹去的记忆,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无论如何也要记起他——”

如果不是头盔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格瑞总觉得,这个看似冷漠的女人,其实是在哭。

“只有我还记得他了……”蒙特祖玛,这个曾经在凹凸大赛预选赛中榜上排行第七的女人,她的武器“哐当——”一下摔落在地上,假腿因为长途跋涉早就已经没有了力气,于是她只能瘫坐在地上,无助地对着旁观的剑客说道,“格瑞,我去不了,我不能去见他,我失去了一条腿,当年元力将我的命拉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根本无法抵挡住那里的温度。”

她那条断了的腿被硬生生地接在了一根像树枝一样的假肢上,连接处一片殷红伤痕。格瑞知道这个年轻的女人能站起来已经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更别提能自由移动接下他的一击。

这个人,为了她口中的王,一定也是拼尽全力的吧。

格瑞向来不知道如何安慰人,更别说是个陌生的女人,于是他只好收回武器,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轻轻地盖在了蒙特祖玛狰狞的断腿上。

“没有你我也会去找到他的。”他硬邦邦地说道,然后在祖玛有些惊讶的眼神下不由分说地背起了这个残疾的女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我就是来找他的。”

所以……别哭了。

祖玛低头看了眼正一本正经背着自己的格瑞。

剑客的侧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平淡的、冷漠的,自始至终格瑞没有变过一分一毫。

于是祖玛干涩的喉咙吞咽了一下,终究还是将眼眶里那半滴泪水憋了回去——她大概已经习惯了平淡冷漠待人,所以剑客少见的温柔简单地就将她心中的悲愤和绝望给安抚了回去。

“谢谢。”

“他在哪儿?”

“赤焰山。”

“哪里?”

“你记不起来吗?”

蒙特祖玛指了个方向,临时代步工具格瑞先生听话地向那边走去。

“果然有关他的一切你都记不得了。”

“赤焰山,我和他曾经有交集的地方吗?”

“不是,不过在那之前你和他打了一架,”蒙特祖玛望向不远处的岩浆,这个星球上或许只有岩浆才会生生不息地流淌了,“那场决斗几乎毁了大半片场地。”

格瑞听着背上祖玛的回忆,于是忍不住开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人的力量还真的是令人惜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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