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所期待的终将不会如期而至。

 

上篇：01葬礼

 

2/继承人

有关圣空星这位太子的传言，格瑞虽然自身并不感兴趣，但是因为大信息时代的无意渲染，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公认的就不提了，难得的少年天才，小小年纪在国外便收获满满的桂冠和掌声，长大了更不得了，一回国就已经是被内定的圣空财团的继承人，不管怎么说他前途一片光明，基本就是一条星光走到底。

这种级别的人物，大都能拍成纪录片作为传奇人物供世人赞叹鉴赏。

不过嘉德罗斯出名的点并不局限于这些正面消息。

就比如随之而来的，他还有一些四处流传的“小道消息”。

当然——小道消息通常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是同那些个正面形象比起来，小道消息似乎更喜欢被圈内人作为茶余饭后作为谈资来议论一番。

就比如这位优秀的太子，并非“那个人”的亲生儿子。

现在这个年代，德高望重的资本家有个亲生的儿子说不定都要被议论个半天，更别提不是亲生的了——既然不是亲生的，那就有更多的联想可以展开，有更多的揣测可以将他们拉下水。有关这方面的恶意，人们总是很喜欢将自己的想象力开发到极致，对有钱有势之人大多都报以幸灾乐祸的心态，再加上嘉德罗斯的父亲早年经历也复杂无比，于是有关嘉德罗斯的说法就缤纷多彩了：比如什么圣绿星啦，什么私生子啦，什么欲盖弥彰什么豪门争斗什么的——

嘉德罗斯的来历众说纷纭，越说越迷离，也越说越离谱，在外人看来他就像一颗长在高山上的树，众说纷纭不怀好意的云雾将他描述得快要妖魔化，在雾中大家想象着他的轮廓，想象着伸出枝丫摆出张牙舞爪的姿势，谁都能说出一个他，谁都能评价他。

几乎看不到他原本的模样。

格瑞看着被“妖魔化”的嘉德罗斯一上一下的金色后脑勺。

可抓住自己的手确实真实存在温度的。他想。

嘉德罗斯带着他一路疾走，转眼已经走出了墓地。

他走得很快，不知是心情焦躁还是雨越下越大的缘故，转眼他已经带着他躲到了一栋西洋建筑的背后。此时他的肩膀已经湿透了，嘉德罗斯揉了揉自己已然被打湿的刘海，终于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开了格瑞的手。

他看起来有点累，雨水将他头顶的头发压得有些塌，贴在他的鬓角之上，显得他的皮肤有点苍白，然后弯下脊背，深深地将胸口的一股气给吐了出来。

这让他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个，在那样级别的葬礼现场，用那样一副离经叛道的姿态将他带出去的圣空星继承人。

只是一个在雨天看起来有些狼狈的男孩。格瑞想。

“你今年才多大？”格瑞开口问。

这是他今天终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嘉德罗斯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男人声音还挺好听的。

“下个月十八。”他说。

“这样。”格瑞没看他，只是抬手看了看手表。一点也没把他放心上。

他是在小看我吗，嘉德罗斯想，觉得他不仅是个未成年，还是个臭小鬼？

“被臭小鬼当中调戏搭讪的感觉怎么样？”嘉德罗斯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有攻击性一些。

照理说嘉德罗斯自说自话招惹陌生人，此刻他应该对他好点，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刺激他。

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是没回他话，他继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估算了一下时间，拿出手机回复几个讯息。

嘉德罗斯看着那人波澜不惊的扑克脸，心下觉得有些烦躁。

可这事儿确实是他无理取闹。

虽说他几分钟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些话，可现在和陌生男人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他也没什么情趣去真的和他做些什么——什么轻佻的事情。

他嘉德罗斯怎么说也不是那种路边的流氓，况且对情爱之事也并不熟悉，他在众人面前表演得够多了，此时此刻觉得有些疲惫起来。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在男人面前无能为力了。

“你有烟吗？”嘉德罗斯说。

这次回答的很快格瑞：“没有。”

格瑞皱了皱眉。

格瑞这人很奇怪，要是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心里所想的，那任谁拿着棍子去撬开他的面具都不行。可要是他不想掩藏他内心的刻薄，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别的肢体语言或是别的动作。

嘉德罗斯这种性格的人，一下便能从他的表情上读出他心中所想。未成年抽什么烟。嘉德罗斯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他似乎很习惯照顾人，嘉德罗斯看得出，这让他更恼怒了。

“别废话，我都看到你裤兜里的烟盒了，”嘉德罗斯说着就不耐烦地伸手去摸男人的大腿，“会给你钱的，我不会欠你的——”

只见格瑞默不作声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是很生动的一步，很微妙，有点出于本能，以及类似于，对同性肌肤接触的抗拒。

于是对于人情世故并不是那么迟钝的嘉德罗斯的手就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等一下，他想，他莫非以为我也是要……

他这才反应过来格瑞是拿他当花花公子，要趁机占他便宜了——

不是，嘉德罗斯都被气笑了，谁叫他倒霉啊，正好路过他身边。我这人没那么饥渴，真的，哎小哥，现如今他也只是想去拿根烟而已。

这个男人的反应未免也有点太敏感了吧……

嘉德罗斯脑中闪过一丝清明的想法。

“莫非小哥你还真是……”他猛然凑近格瑞，鼻尖差点撞在一起，果然，这家伙立刻皱着眉又往后缩了一段距离，“那个啊？”

这一刻的嘉德罗斯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原来这家伙也藏着秘密吗。在意识到这点以后嘉德罗斯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孤独了，他让自己笑到极值，好让自己干瘪的胸膛被眼前这个带他逃离葬礼的男人变得充盈。

“喂，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随手一抓——”

格瑞皱起眉，看着嘉德罗斯这幅疯狂大笑的模样，觉得有些刺眼。

“哎，小哥，就你的审美看，我这个模样，搭讪你在你们圈子里够不够格？”

“你别绷着个脸啦，你看我们都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样了，对了你是代表哪家公司来参加我老爹的葬礼的？雷王星吗？还是紫堂那个封建主义世袭家族？哎？小哥？你笑一个呗，不至于吧我长得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啊，小哥？小哥？我在和你说话呢——”

他话还没说完，终于被看不下去的格瑞打断了。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嘉德罗斯小少爷。”

格瑞突然冷冰冰地开口说道。

“我已经陪你演了场戏了，现在这里也没人，你也不用这幅模样应付我。”

这样子，还真把嘉德罗斯看得明明白白。

嘉德罗斯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疯狂。

“你是在说我不够格？”他说。

“不，我只是想提醒小少爷您一件事。”

他想给他一个教训。因为这个小少爷太过任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玩味一样的举动对他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他是个同性恋，他更是个普通人。

他不想卷进他们家的豪门斗争里。

格瑞上前一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靠近嘉德罗斯那张有些心高气傲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的呼吸一下就亲近了起来，成年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嘉德罗斯整个人都被塞进了格瑞突然靠近的阴影里，身高的差距令格瑞看起来像将嘉德罗斯抵在墙上一样。

嘉德罗斯顿时觉得气氛有些令人窒息。

他从来没和人这么亲密接触过，他没有母亲，父亲并不擅长同自己的儿子亲近，更别提是一个陌生的成年男性，几分钟前他甚至才知道了这个陌生的成年男性爱好是男。意识到这点的嘉德罗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可墙壁堵住了他的去路，嘉德罗斯看着格瑞那张英俊的脸，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格瑞知道他的效果达到了。

“不要随便拿别人的感情当借口，也不要随便拿性向为男的成年男人开什么爱情玩笑。”

于是他又加了把火。

“这样不仅会让我觉得被冒犯到，更是在考验成年男人的耐性。”

嘉德罗斯抬头看着那双紫色的双眼，冷冰冰地低头看着自己。

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简直就是在变相地强调嘉德罗斯的逃避，强调着嘉德罗斯的失败。

“我想小少爷你知道接下去我们应该怎么样。”

嘉德罗斯当然知道。

分道扬镳。

接下去便是分道扬镳。

管你刚刚是当着全世界的面拿我当借口逃脱那场无可救药的葬礼，我也陪你演了这出震惊世人的戏，可现在我们撕破了脸皮，就要按照规则走下去。

那双紫色冷淡的瞳孔毫不犹豫地告诉着嘉德罗斯，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借口，我不在乎。

嘉德罗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可笑的是刚刚有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这个陌生男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毕竟那个男人死了以后，他一无所有。

“那给我根烟吧。”嘉德罗斯轻轻地说。

格瑞看了他一眼。

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根烟。

嘉德罗斯没有去接，他躲在格瑞的阴影里，眼睛亮晶晶地，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格瑞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一手抵在嘉德罗斯的身后，另一只手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勾起那只烟，随后放在了嘉德罗斯微微张开的嘴唇里。

嘉德罗斯微微张开嘴，叼住那根烟，末了这小鬼还盯着他看。

真不好伺候。格瑞想。他低头去找打火机，算了，反正他也不吃亏。

拿出打火机将烟的那段点燃。

暧昧的烟环绕在他们相触的视线间，他们的西装已经被雨打湿，蒸腾起来的热气顺着脖子一路蒸腾上来，伴随着烟草的味道，给对方年轻充满活力的面孔渡上一层柔软的光。

让近在咫尺的嘉德罗斯看起来不是那么得真实。

啊，这一刻，在格瑞给他点烟的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了——

为什么他会在那场压抑阴沉的葬礼上和嘉德罗斯相遇。

不是什么命运的玩笑，也不是什么运气的巧合。

十几分钟以前，格瑞出现在于他而言格格不入的葬礼上，好友金发来了消息，一堆颜文字里稍微带着一些正经消息，他说路上堵车，可能会晚些到。

葬礼的气氛过于压抑，气压很低，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嘉德罗斯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吗？”

“他还拒绝了在他爸葬礼上的致辞呢。”

“听说董事会里的几个大人物要在这次葬礼上搞大事情。”

“……不是吧，头七还没过呢！”

“你真以为大家都在哀悼那个人的死啊，”格瑞低下头，这些消息不可避免地传入他的耳朵，令他觉得世间所有的生离死别都有些讽刺，“这场葬礼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一个平台，一个契机。”

格瑞就在这个时候看到远处站在他父亲墓碑面前，人们口中议论纷纷的那个主角。

金发的少年穿着笔直的西装，垂下头，刘海遮住他的眼，只露出一个苍白消瘦的下巴。

他望着墓碑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于是天空中落下的小雨没一会儿在他的发梢尖端形成一滴水珠，悄无声息地落在鼻尖，随着地球引力慢慢地滴落下来。

有一瞬间格瑞觉得，那个人们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少年，或许是葬礼上唯一的参与者。

<<<要不格瑞你来接一下我吧，我好像有点迷路了……

格瑞低头看到这样一条消息。

他想了想，站起身来。

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想。于是脚步也不由自主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走去。

路过那个垂着头的金发少年的时候，格瑞侧过身，礼节性地说了句抱歉。

余光撇过他的时候，格瑞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少年一头漂亮的金发被打湿在额前，肩膀最低程度地塌陷着，双手无奈地放在了两侧。他那双原本是明亮的金色瞳孔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露出瞳孔中心的一点亮，那点亮是他所有存活的证明，其余都被一切复杂的情感吞没。

格瑞在同他本应该永远都不会再接触的少年擦肩而过的时候，心想，或许那一刻，失去父亲的男孩，或许真的是在悲伤吧。

嘉德罗斯就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他的手。

于是他们相遇了。

“咳——”

只见少年自作自受地吸了口烟，整张脸顿时皱了起来。

还怪生动有趣的。

狡猾的成年人格瑞在嘉德罗斯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咳咳咳！！！！！！！！！”

然后弯下腰咳嗽起来。

“卧槽咳咳咳咳咳什么鬼玩意儿呛死我了咳咳咳咳咳……”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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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一提要是有个属性的话……

这篇是 成年人苦逼卑微社畜格瑞X富二代躺着就有钱豪门少爷嘉（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