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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替我去参加个两人三足比赛吧。”

丹尼尔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笑眯眯地对着他班级里的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这样提议道。

12月，雁城入冬成功，天气是彻底冷了起来。

雁城这块小地方不大，沿海，属于南方，没暖气，到了冬天，也不管屋里屋外了，基本上就是世间普遍流传的“魔法攻击”，出门靠的是用“抖”来取暖。对南方的小伙伴来说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可这段时间对于格瑞来说，却彻底算是当机——他打小生活在北方，对北方的物理寒冷还算游刃有余，这南方阴冷的潮湿真是有种侵入骨髓的寒冷，还没暖气供暖，于是这位学霸只好将自己缩成一个鸵鸟，坐在在教室的角落里，尽量保证住自己的热源，接着勤勤恳恳地做着学霸应该做的事情。

丹尼尔在讲台前边大声说道：“请同学们把作业本从后往前传——”

嘉德罗斯就在这时候微微侧过半个身子，对着坐在自己后桌的格瑞飞快地说了一句：“喂，本子，传上来。”

格瑞哆嗦的频率明显停顿了一下。

随后他从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将那本薄薄的练习册夹起来递给了嘉德罗斯：“给。”

丹尼尔戴着眼镜，双眼冲着高二三班的角落里漫不经心地那么一瞥。

格瑞和嘉德罗斯的关系，自那次意外的的生日会以后便开始意料之外地缓和起来了。当然尽管作为无所不能的班主任，丹尼尔老师是肯定不清楚格瑞和嘉德罗斯私底下的那些小九九的。他只当观察格瑞和嘉德罗斯两人之间的氛围，甚至有一次他在楼道里巡查的时候，眼尖的他发现格瑞回班级的时带了罐可乐——而第二节下课他则在嘉德罗斯桌前发现了这罐可乐。

丹尼尔顿时觉得嘉德罗斯这位学生有些手段，要比喻的话或许可以算团火，连格瑞这块冰块都能融化一小块。

格瑞这个学生脾气倔，很少愿意为人敞开心扉，因为家庭经历的缘故很少愿意和别人交流，高一年级的金大概可以算一个，毕竟从小一块长大，金的家庭又帮了他不少。除此之外，初来雁城的格瑞还真的是没什么会去主动结交的人了。

没想到现在同他关系看起来最深的，竟然是这个嘉德罗斯。

丹尼尔觉得有趣，灵光乍现，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随后他眼底迅速泛起一阵狡黠的光芒，顷刻间被他架在鼻尖两侧的眼镜给挡了过去。

被算计的嘉德罗斯不由觉得鼻子一阵骚样，旁若无人地打了一声大大的喷嚏：“啊啊啊啊啊嚏——”

他整个脑袋像是坐了喷气式飞机一样，往前狠狠一冲，反作用力顿时挤得嘉德罗斯的椅子往后挪动了一小段距离，正好撞在了后座的格瑞桌前。

格瑞正在钻研一道电磁场的题，被凭空打断的他稍微愣了愣，随后意识到了嘉德罗斯的咋咋呼呼后竟无声地笑了下——反正他坐在最后排，没人看得见。

别人没看见，丹尼尔丹老师站在前排，反正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于是那天下课格瑞和嘉德罗斯一起被叫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并且发生了开头的一幕。

起初格瑞这个好学生在丹尼尔面前站得挺直，不卑不亢，可嘉德罗斯就不一样了，他双手插裤兜里，缩着脖子依旧抖得十分有频率，边抖还边嚷嚷：“干嘛啊你老丹，天这么冷把我们叫出来干嘛——”

丹尼尔亮眼弯弯，笑得很是为人师表：“年级第一第二，帮个忙呗。”

格瑞突然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嘉德罗斯已经在那边打起哈欠了：“有什么事儿快说，我物理还没写完……”

“这不是雁城今年再评最佳活力城市嘛，”丹尼尔一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花红柳绿的宣传册出来，上面的“青少年两人三足赛跑”几个大字显眼地摆放在了最高处，“一直都想在今年冬天搞个大新闻，嘉德罗斯，我想你从你爸那边应该听说过这个消息。”

“哦，”嘉德罗斯吊儿郎当晃了两下，“然后呢，关我什么事啊。”

丹尼尔笑着地说道：“我想推选你们两个参加。”

格瑞：“……”

嘉德罗斯：“……”

嘉德罗斯：“不是老丹，你是不是有bin——”

他那个病字刚说了一半，教导处主任恰好从办公室门口路过，嘉德罗斯话到嘴边只好硬生生打了个回马枪，硬生生地给收了回来。

“——你开玩笑呢吧？”

丹尼尔耸了耸肩，显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高三那群孩子学习这么忙，这种比赛肯定顾不上的，高二这边运动能力最好的是你，你不可否认吧？”

嘉德罗斯：“那倒是。”

他还真不谦虚。

嘉德罗斯：“那高一的呢？你去找高一那群小屁孩啊，他们肯定乐意啊。”

格瑞其实很想在旁边插句嘴，他想说其实你的年纪估计还没你口中的小屁孩大。

对面的丹尼尔丹老师却用眼神指了指格瑞，显然有一种想要祸水东引的看戏意味来：“喏，高一运动会排第一的就站在你旁边，前阵子不是转到高二来了嘛。”说完丹尼尔还恰当好处地、真心实意地、不加修饰地来了句：“不过估计比不上你。”

嘉德罗斯：“……”

他心里听得挺爽的，因为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嘉德罗斯顿时觉得丹尼尔说的话确实扎心得很，可就是哪里不对劲。

格瑞可和嘉德罗斯不同，丹尼尔心中的小九九他还是能摸清楚一些的，他心里先是冷冰冰地来了句老师您可真是挖了个坑让您学生跳啊，接着下意识将嘉德罗斯向后拉了一步，自己只身向前，毕恭毕敬地就要替自己和已经被夸得要上了天的嘉德罗斯拒绝：“老师，我可能……”

“格瑞，你先别急着拒绝，”丹尼尔仿佛知道格瑞下一句要说什么，立刻胸有成竹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你听我说，这比赛整个雁城都挺看重的，第一名的将近有四位数，你要不考虑一下？”

格瑞拒绝的话语顿时因为这个“四位数”转了个弯儿，一下就咽进了肚子里。

也不是格瑞见钱眼开，以他现在的状况，没爹没妈，光药费一个月就好几千，要不是丹尼尔一直接济着，再加上自己平时挤出点时间打工攒钱，很有可能风餐露宿也说不定。

能赚一些是一些。

于是他看着丹尼尔意料之中的笑容，顿时觉得自己又被他算计了。

可嘉德罗斯不是，这些钱在他看来塞牙缝都不至于，更别提是放眼里了。倘若是和格瑞拆开来，一人一队争夺个第一他还乐意，如果不是以这个前提比赛的话，同在渣渣堆里找个渣渣之王还有什么分别。

于是嘉德罗斯干净利落地从格瑞护着的咯吱窝里探出个头来：“不好意思啊老丹，我不去，我忙，还要准备物理竞赛。”

丹尼尔：“集体荣誉有没有？”

嘉德罗斯摇摇头，飞快地说道：“没有。”

丹尼尔只好再来一招：“听说南校那边报名参加的是你的老朋友雷狮，你不愿意同他比一比吗？”

嘉德罗斯从鼻腔里挤出一阵嘲笑：“他啊，比不过我，”说着他还往格瑞的方向示意了一眼，“格瑞还行，可惜他不能去对面和我比，所以我更不会去了。”

丹尼尔只好叹了口气。

逼着自己学生参赛本来就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嘉德罗斯也不是一般学生。他看了眼手表，发现下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于是只好松开手，打算先放他们俩回去上课：“行，那你们先回去吧，再考虑一下。”

嘉德罗斯转身就走。

只是格瑞还留在原地，低头看了丹尼尔一眼，眼神里有着明显的犹豫。于是丹尼尔贴心地回应道：“也没事，实在不行你找你那个金同学也行的。”

格瑞点点头，半晌从嘴巴里挤出一句：“多谢。”

他还真是要感谢丹尼尔，将他从原来那种暗无天日成天跟着一群瘾君子黑社会混在一起拼命的日子里给拽了出来，虽然丹尼尔的理由非常简单粗暴：你给我高考的时候考好点就行，把我名气打起来——丹尼尔一直强调知恩图报愿打愿挨。尽管如此，格瑞还是相当感谢他的。

其实他觉得如果嘉德罗斯愿意的话，即便是同他一起，只要是丹尼尔要求的，他就会尝试着去做。

不过既然嘉德罗斯不愿意，他也不会去强求。

格瑞同丹尼尔打了声招呼，转身加快步伐朝着门外走去。

转弯的正看到嘉德罗斯耷拉个肩膀，靠在墙边，看样子是在等谁的样子。

格瑞心里想，这不会是在等我吧。

嘉德罗斯有点不耐烦了：“愣着干嘛，走不走。”

格瑞：“……”

还真是在等他。